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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利香水(偷香) 第二部分:婚礼
作者:  文章来源:  点击数 11  更新时间:2011/4/27 22:15:35  文章录入:sfwh

 

 

星期三上午9点,林因带着一辆红色面包车准时到机关来接子雨,车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林因递给她一份客人的名单和开场白的串词,他说:
“客人的名单要看熟千万不不能读错名字和头衔,开场白必须背过。”
下车的时候阿明守在酒店大堂的门口,有两个人跑到车前来提东西,林因递给她一个袋子说:“这是你的衣服。”步入大堂的时候子雨看了阿明一眼,阿明神色凝重,仿佛是一场演出的舞台总监,正在演员与观众之间寻找着切合点。他手里依然拿着那个灰色的大哥大,一副呼风唤雨,指挥千军万马的架势。
子雨先是被一个服务员引到洗手间去换衣服,然后又被带到酒店的美容中心去化状。她的衣服是一件中式的旗袍,胸前有一排排亮色的装饰物,子雨并不喜欢这套衣服,她的头发也被吹得向里卷着,象是一个被盘起来的发簪。化好妆的她对着镜子完全都认不出自己了,但她顾不上多欣赏自己,她必须得先把林因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完成。
一长串一长串的名字和头衔,还有绝对不能露怯的开场白,子雨觉得她又在参加演出,只不过这实在是一场独特的演出,儿子为父亲这么尽心尽力的操办婚礼,时代的发展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婚宴在子雨第一次来试吃湖南菜的大厅里举行,这是海景花园里最大的一个餐厅,客人多的把整个大厅都坐满了,比较尊贵的客人和新娘的家人都被安排在了两边的包间,林因说赵大老板是专门从新加坡赶回来参加婚礼的,除了阿明。赵家几乎就没有别的直系亲属来参加了。但赵家的生意应该说已经成了规模,婚宴中聚集了来自各地的宾客,有赵大老板的客户,也有他们总公司的下属公司和各地办事处的负责人。
赵大老板看起来倒不像有一个像阿明这么大的儿子的年纪,说话行事老成持重很有风度,一看便知是商场老手,新娘很漂亮,有股歌剧院演员的风“范”,但是昂首挺胸的样子中很有几分冷眼看世人的味道。
子雨、林因和阿明以及阿明所负责的重要客户坐在同一个桌子上,整个桌子上的人几乎都是陌生的面孔,子雨一直没吃任何东西,下场以后就静静的坐在林因旁边等待这位领导的命令。坐在她左手边的一位客人主动为她倒了两次饮料,她依稀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
“你在电台工作吗?”
那位客人看起来20几岁的样子,衣着讲究,长的也满帅的,子雨看了他一眼,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我是他们借来的。”
“借?你又不是东西怎么能借?”
他刚想给子雨掏名片阿明从另一个酒桌上走了回来,他喝的有点多,也许是太累的原因他的眼珠看起来有点发红:
“林因,别忘了给我找那盘磁带,否则下次老子生气了揍那个鬼人妖。女里女气的,他妈的我看他就欠修理了。子雨,子雨呢?谢谢你,谢谢你啊!”
子雨刚端起杯子站起来,阿明一眼看到她旁边的那位客人,“好你个杨小光,我为了找你电话都打破了,从上个星期开始,你问子雨,你这个家伙,看完样品就不见影了!”
子雨这才记起自己身边的这位客人就是在阿明办公室看样品的杨总,旁边那位老一点的就是陈副总,她上次并没注意到这位杨总原来这么年轻。杨小光把掏出的名片又塞了回去,阿明当着那么多人说他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阿明,少喝点吧!我们准备等你忙过了这一阵子再找你谈的。前几天我跟陈副总回了上海,我们是开车回来的,路上手机信号不好,所以也没跟你联系。”
阿明搅和的全桌的人都站了起来,自己却举着杯子招呼另外一桌客人去了。大家也不怪他,都笑着坐下了。
“杨小光说,你叫紫雨吗?是紫色的紫?紫色的雨。这个名字很浪漫。”
“不是,是子夜的子,因为我是子夜时出生的,当时天正在下雨,所以我就叫子雨了,”
子雨不知不觉跟这个杨总聊了起来,她对这个彬彬有礼的杨小光印象很好。
陈副总推了推杨小光,又指了指手表,他们好象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回去。杨小光看了看子雨,有些意犹未尽地说:
“你现在走吗?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哦不!我还没换衣服呢!”子雨毫无准备地说,
“那……我们可以等你一会儿。”杨小光耐心地说。
子雨指指自己旁边的林因:
“我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安排,他是我的领导,我得听他安排。”
林因看了杨小光一眼,“您这么大的老板怎么敢劳您大架,阿明会派车送我们的。”
没等杨小光回答林因就站起来跟他握手:
“再见!”
杨小光有些不情愿的走了,林因有些忿忿地说:
“这种有钱的大少爷都是大色狼,要不是靠老子有钱凭什么他那么年轻就是老总。虚伪!少听他献殷勤。”
子雨看出林因看不惯杨小光也没跟他多费口舌。客人渐渐散去。林因和子雨又上场致了结束语才各自去换衣服。
临走前阿明喝得都有些东倒西歪了,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谢谢……谢……两位,老爷子说要花18万。花不完我都对不起他老人家,一千八百八十八,怎么样……子雨,子雨呢?这会儿你该要了吧!他妈的,你要是不要就给老子扔了……”
子雨怕阿明喝多了把那天晚上的事都说出去,急急得拉着林因逃也似的离开了海景花园。林因在出租车上拆开了红包,两个红包一模一样,果然是一千八百八十八块崭新的票子,但每个红包里还外加了1000元的半岛商场的购物券。子雨坚持不收,但林因说:
“大款的钱不值钱,他们花钱就是为了实现他们的价值我们为什么不成全他呢?”
可最终子雨还是没收,下车的时候她说:
“送给你了,算是我的学费了。”
这一个星期子雨依然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的,和丁凯一起去采访,帮杨干事准备材料还经常被宋干事拽着下连队,几乎天天在外奔波,林因因为赶录《城市列车》的节目参加台里的评比基本上没有介入丁凯和子雨的工作,有了象丁凯这样一个好朋友林因好象对《我是一个兵》节目一百个放心,当然丁凯也知道他要忙些能赚钱的事好攒足娶老婆的本金。
通过第二次播音子雨已经能熟练的控制话筒,这次林因和丁凯都夸奖了她,说她一点就通,子雨感觉做节目的压力变轻了,心情也不象前一阵子那么忐忑不安了。星期四下午丁凯有课,机关组织开会,李科长没有通知她参加,子雨难得空闲了下来,她信步走向俱乐部,王勇肯定去礼堂搞音响去了,子雨觉得自己好久都没拉过琴了,便自己拿钥匙打开了乐器室的门,电子琴的变压器没有插,可能是自己好久都没有来过的原因。小提琴的盖子上有两封信,一封是家里来的,另一封的落款上只写了“驻军海岛战士”几个字,子雨先打开了父母的来信,最近她经常能收到寄往电台的听众来信,有投稿的,也有示爱的,林因说这都均属正常,所以子雨也没太在意。她拉了一会儿琴,临走之前才拆开了来信,信叠得工工整整,展开它,子雨很快被一手漂亮的行楷和如诗一般的语言吸引住了。
子雨,你好:
知道这样称呼你很冒昧,但在节目中其他主持人都这么叫你我也便这么称呼你了,不妥之处还望见谅。
“子雨”这两个字是这么写吗?因为你姓夏所以我想你的名字一定与水有关就又这么冒昧的写了。我想你一定出生在一个有雨的夏天吧!
 
我是驻军海岛上一名普通的战士,每天清晨都是由我拉响起床的号角,在海涛的呢喃声中海岛上仅有的一个连的官兵开始了一天的值勤,工作和训练,晚上还是由我为大家拉响熄灯的号角,在拉号之前我会不厌其烦地为大家播上一首《军港之夜》,当然我也是头枕着波涛,在海风的吹拂下进入梦乡。
在海的包围中,家乡显得那么遥远又那么温暖,透过潮汐,我仿佛能感觉到亲人的体温和母亲的低语,岛上的人都特别盼望下雨,因为水是岛上弥足珍贵的东西。战友们最高兴的两件事,一是看到送给养的登陆艇上岛;一是能痛痛快快的淋上一场雨。我们用保留下来的干净雨水洗衣服,洗菜甚至在大风天登陆艇无法靠岸的时候用它做饭,陆上的人是无法体会我们对水的那种渴望的。正象你无法体会你在直播间那一声习惯的问候对我们这些守岛人意味着什么。你的声音能带给我们多大的鼓舞?这恐怕是你意想不到的。
夕阳西下的时候,战友们会经常坐在登陆坡上遥望着远方,四面都是海,分不清哪里是岸?对于我们来讲,我们的岸就是伸向海中央的大坝,和大坝尽头的灯塔,由它指示的航标在无垠的海面上是不允许有任何差错的。其实登陆坡只是一块由石头砌成的斜坡,是有备于登陆艇靠岸时用的,我们经常聚集在那里守侯着陆上的人,但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看着登陆艇在海岛四周徘徊而无法靠岸。
我们连的指导员结婚5天就上了岛,嫂子来探亲,在营部等了一个多月,风一直不停,她坚持要跟着赶送仪器的快艇上岛。那天我们全连的人都喊哑了嗓子,后来我们只能拿着望远镜让他俩通过旗语对话。快艇终于还是没有靠岸,但指导员顾不上冲远去的妻子再挥挥手就带领我们抢救大坝了。
大坝是我们的命,因为大坝上的航向标牵动着千千万万船员货轮的命运,我们就好象是他们在海上的眼睛,也许在他们胜利抵达彼岸的时候不会想起我们,但我们无论春夏秋冬都会在这个无人知道的海岛上为他们守侯,为他们祝福。
你的声音使这个荒凉的小岛显得富庶而温馨,其实守岛战士在黝黑粗糙皮肤下包裹的是一颗极为脆弱、敏感的心。战士小张来半岛市当兵已经4年了,为抢救大坝和器材立过两次三等功,在他复员以前营部开会讨论说怎么也得让他到半岛城里去逛逛,他兴高采烈地进了趟城,很多战友等着他回来讲讲城里的故事,可他回来后却一言不发,直到他回家后在给我的来信中才提到:营长告诉他去半岛商城沿线逛一圈,下午4点前归队。他想为自己买双皮鞋,因为当兵4年来他从来都没有穿过皮鞋,他考虑再三决心一定要买一双名牌皮鞋穿着回家,可商城里的服务员看到他那双被海水泡的黑黢黢的黄胶鞋不但不让他试,还说我看你该买双水鞋吧。他说他没有勇气再逛下去了,他的梦想……他想为家人为战友买礼物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在信中说,我们可以为一封家信,一个陆上亲人打来的电话而流泪,但不应该为那些无知人们的嘲笑而沮丧,他让我把这个故事告诉给战友们,告诉他们应该有自信有勇气去面对,因为我们连岛上的艰苦和寂寞都能经受怎么就不能经受这一点打击呢?
看了他的信,我哭了。如果敌人占领了小岛,半岛将在瞬间烟消云散,而我们所保卫的人民呀!你这么忍心这样伤害我们可爱的士兵!!
你知道吗?你写得那篇《昨夜梦中长发飘》被我们很多战友录了下来:一头男生式的短发,一身军装裹着单薄的身体,顶着风雪每一步踢出75公分的正步;冒着严寒重复着每一个匍匐前进的动作……岛上虽然艰苦,我们依然坚持共同课目的训练,不过,我们现在的共同科目中又增加了一条就是在每个星期天下午四点恢复内务后集体收听《我是一个兵》。
繁琐地赘述了这么多,怕你会看烦了吧,忠心祝愿你们的节目越办越好,我们全岛官兵将是你们最忠实的听众,我将用最虔诚的目光关注你在节目中的发展。

秋吉!
 

                             海子
 
                        于*年*月*日
看着这封来自海中央的听众来信子雨百感交集,她第一次感到作为一名播音员居然被那么多她所不知道的人关注着,而且她也没想到一名普通的海岛战士居然有如此高的书法功底和写作水平。信中诗一般的语言和真实动人的故事打动着她震撼着她。她沉吟着缓步向宿舍走去,对于这样一封出色的听众来信,她不知道林因和丁凯会怎么看。
她翻来覆去的做着各种假设:一方面她想把这封信播出去,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封信并没有寄到栏目组,写信人在信中针对的只是她个人。无论如何,这封有些神秘的听众来信都激发了子雨作为一名主持人的责任心,如果对方能留下地址的话她恨不得马上就能给他回信。毕竟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深切的体会到这份新工作在风风光光的外衣下还笼罩着这样一份巨大的感召作用。
她思来想去,决定给丁凯先打个电话,她想跟他商量一下下一次节目能否调整一下,她希望能用另一种方式把信上的内容呈现给听众。因为无论从文笔还是内容上它都太出色了,这种激动的情绪缠绕着她,是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子雨一边写稿一边给丁凯打电话,可丁凯宿舍的电话一直都没人接,她并不知道此时的丁凯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因为林因在给阿明翻找磁带的时候从那两个摞在一起的凳子上摔下来了。
子雨还在梦中寻找着海子的时候丁凯给她打来了电话:
“子雨,起床了吗?”
睡眼惺忪的子雨听说林因受伤的事骤然间就清醒了,她顾不上说来信的事就赶往了医院。好在丁凯说他伤的并不是很严重,但是他的脚被凳子砸伤了,腰也扭了,得在医院先观察一下。
林因躺在病床上还全然是下了节目以后那副乐天派的样子,他的右脚被吊在半空,上半身斜靠在被摇起的病床上。看起来虽然是狼狈至极,但嘴上却还是谈笑风生:
“打个电话把赵三公子给我找来,看看他把老朽害成什么样子了。”
“都是你赚了人家一千八百八十八,不义之财不可取啊!”
子雨煞有介事地说,她自始至终都坚持不要那个红包,她一直都认为那麽多钱林因根本就不应该收。
“你别自己扶着自己过马路了,假装高风亮节。你实在不要我都要!”
“行,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要,都给你行了吧!”子雨有些生气了。
“好了,好了,都别贫嘴了,林因!你不是说要跟我们商量节目的事吗?”
丁凯在一边打圆场。
“好吧!先不提阿明的事了。”看到子雨有些不高兴林因也让步了。
“我老人家的《城市列车》好不容易开动了,我又动不了了!”他的话把子雨和丁凯都逗乐了。
原来林因最近一直都在忙于参加评选的《城市列车》栏目台里已经通过了,开播的时间也定在了后天,本来林因住院的这几天是可以拿评选的样带录播的,但是这个节目需要现场的路况报道,因此开播的前几期需要子雨或是丁凯来帮他客串。丁凯的考试越来越临近,他们俩已经商量好让子雨再当一回嘉宾了。
台里刚调整、人手紧,我们程主任又临时出差了,刚才我打电话跟我们副主任请示过了,在节目里就说我生病几天好了,我天天跟半岛人民说你好,还不是有很多人都不听收音机,医生越是不放我走,说不定我在听众中威信还更高了呢!”
“子雨,到时候就说他是为了筹备节目累病的,病的跟张生、张君瑞同志一样了。”
“张生?”子雨没有反应过来。
“相思病呗!”丁凯和林因瞅着单纯的夏子雨直乐,病房里充满了属于年轻人的笑声……
杨小光坐在一辆崭新的法拉利跑车上,这是父亲送他的29岁生日礼物,是他上星期刚从上海开回半岛来的,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方向盘,每天早晨的这个时候都会堵车,无论你是跑车还是小面在这里都是平等的。因为半岛沿海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通向环线,但他喜欢环海公路上的一股大海的味道,他喜欢半岛不光是半岛有海,还因为半岛的事业是由他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从心底里讲他不喜欢待在父母身边,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杨家唯一的儿子,三个姐夫虽然都在公司工作但杨家的大业毕竟还是得由他来继承,关于他的终生大事他在上星期回家过生日的时候已经领教过了,母亲的唠叨,亲戚的关注,还有父亲那些语重心长的话,让他不得不好好静下心来准备重新来安排自己的生活。
是该好好的谈一场恋爱了,自己已经29岁了,想想眼前的漂亮女孩子也不少却怎么就没有一个来电的。特别是最近陈副总可能是接到了母亲的密旨,每天晚上不是拉着他去茶馆喝茶就是去歌厅唱歌,然后找来各种各样的漂亮女孩,不是外企的白领就是艺术学院的大学生,再不然就是文艺团体的年轻演员,事后陈副总还总是很关心的问他的看法,其实那些女孩子他觉得都没什么,虽然有的有些假,有些做作,而且她们之间说的很多话还有些相像。
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中有的过于花瓶根本没法多交流,有的一见博学,根本经不起推敲。但他还是会偶尔请她们吃吃饭。虽然事后他也觉得有些无聊可他的业余生活毕竟并不丰富,打打球,游游泳,他毕竟不能只跟男的待在一起。
陈副总是母亲的一个表弟,这种家族经营的模式有时候让他有些喘不动气来,他的工作是全方位的为他服务,要摆脱他唯一的时间就是谈恋爱了,杨小光认为自己是真的需要一个女朋友了,他有时候简直看了陈副总就烦,但离开他又觉得自己很孤独,因为毕竟在半岛杨小光是没有别的亲人的,那些女孩子就象走马灯一样的出现在杨小光的业余生活中,但却丝毫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质的改变,他从来不连续的邀同一个女孩子,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爱上她们其中的某一个,这正是令他感到最为不快的,特别是从上海回来之后他甚至认为寻找一个合适的女朋友比作成一个单子更重要。
后面的一辆出租车在叭叭地叫,因为车子之间距离很近,他还能听到那个司机在用半岛特有的腔调骂着,叫又有什么用呢?又不是我要挡着你,开音响的时候车上的收音机轰轰地响着,他胡乱调了一个台:
“朋友们,你们好,此时的您可能正在堵车的煎熬之中吧,如果您还在焦急的等待着那盏您越是盯着它它越是不变的红灯,您不妨让思绪乘上我们为您开出的这辆城市列车,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您想去的那个驿站已经到了。听众朋友们我是嘉宾主持小雨……”
音乐伴随着这个美妙的声音让杨小光几乎忽略了那个出租司机的无理,或许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让他心动而又有些不可企及的感觉,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让人不那么容易去珍惜,那些女孩子除了上班好象就是等着和他约会的,这当然和他不错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事有关,其实他所需要的是一个这个年龄的大男孩都想去做的,就是找个女孩子来追,而他的境域又恰恰不是这样的。现在,他的神经不自觉的痉挛了,他几乎在这个声音中迷失了,正在他为这个声音而浮想联翩的时候,也许是离电台太近的原因,一阵刺耳的干扰声和手机声陆续响起:
“喂,是妈妈……”
那种熟悉的唠叨使小光既感到温暖又感到无奈,母亲几乎从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但数不清一天要打多少通电话,他习惯地应付着,无非就是早上吃了什么,中午要按时吃饭等每天都要说一遍的话,其实杨小光依然还在继续着自己的暇思,母亲终于把电话挂断了,他的车也已经停在了公司的楼下,可他不想马上上楼,他还在等待那个声音的出现,一首歌终于结束,收音机里响起《城市列车》的栏目片头,是男声。杨小光不耐烦的等待着……另一首歌又响起,他看见陈副总在楼上冲他招了好几次手,关掉了收音机他楞楞地坐了几秒钟,除了上次在赵大老板的婚礼上见到的那个女孩让他有点心动以外,来到半岛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就对某个女孩子不能自拔了,就是个地方台的小主持人罢了,自己需要的只是这种怪怪地情绪,杨小光了解自己,他对着后视镜整了整领带,工作还是要干的。
不出杨小光所料,陈副总果然又拿着一大摞的资料夹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有时候杨小光觉得自己就象个被套在磨盘上的小驴子,每天早晨在母亲的电话声中上班,上班后陈副总又不负众望地永远比他早一步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是搞酒店的项目报告吧!”陈副总点点头。
“主要是地点和装修风格,董事长刚才打电话过来还说要早些定下来。”
陈副总所说的董事长当然是杨小光的父亲,其实小光对父亲是有几分敬畏的。
“嗷,今天路上有些堵车。”
他边翻看资料边说:“怎么又想起来开酒店的事了,我还以为老爸在我的生日聚会上只是一时高兴才信口说说的,再说搞酒店也应该在上海先搞,半岛这么小,五星级的酒店有多少人去!”
“小光啊!别忘了,你和你父亲第一次到半岛来考察市场,就是想要做酒店的呀!后来因为你意外中标拿到了开发区的好几个大项目咱们才在这里一干就是3年”。
“半岛气候好,又是旅游城市,随着沿海一带的城市越来越开放,外资企业增多,外来人口也会增多,先在这里搞一家试试,你刚毕业就在这里干了不少事其实你爸爸心里面挺高兴的。”
“我看老爸老妈是想在这里养老了吧!妈妈有哮喘住在海边刚好。”
小光把没有看完的资料夹合上,
“晚上我回去看吧,然后打电话跟爸爸商量一下。”
这也许就是家族式管理的不同。
“给赵新明打电话约个时间,我们要是搞酒店更得和他合作了,明亮灯饰可是半岛一块响当当的牌子。”
杨小光对赵新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比如他居然能如此坦然的帮父亲办理婚事,居然能以一副俨然黑社会老大的有些坯子的作风把事情都办得象模象样,还有他婚礼上请来的那个让他心仪不已的女主持人……
总之,杨小光在这么想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让他在心底隐隐有些佩服的赵新明终于痛打了那个被他称之为人妖的主持人而被关在拘留所里,他正经历着一个所谓“老大”人生中的滑铁卢。
赵新明毕竟只是赵新明,他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作得井井有条,也不可能内心毫无感触的操办一桩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婚事。
电话已经响到第三声了子雨还是磨磨蹭蹭地不想接,最近自己的电话突然多了起来,原先自己平静的有些无聊的日子也突然变得丰富起来,丰富的让子雨觉得应接不暇。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只一天的工夫她就认识了这座城市中鼎鼎大名的主持人林因和半岛日报中天天刊出的明亮灯饰总经理赵新明,继而又以主持人的身份参加了轰动半岛的赵大老板的婚礼。她还属于一个塌实工作型的女孩子,(即使她并没有意识到在现在这个时代一个有些先天条件的女孩子有一颗平常心有多重要),自己突然间可以带领小张去半岛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坐上小张所说的宝马,
“领导,这么一辆车子你们科长一辈子的工资不吃不喝也买不起呀!”
虽然她不会象小张一样那么激动地溢于言表,但这一切对她心底里的触动也是很大的。
小张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拿起电话,
“喂……是阿明啊!”干过话务员的小张耳功极好,她对赵新明的称呼显得很亲热,同屋这么久了,子雨很了解小张的泼辣,她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子雨,子雨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回避一下,正要起身出门,小张有些不情愿地把电话递给她:
“夏干事,找您的。”
“子雨,我是阿明……”小张站在旁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弄得子雨有些尴尬,
“赵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哈哈哈,赵先生,叫得真他妈文明,哦,我应该叫您夏干事,夏干事,哈哈哈……”
阿明笑得很放肆,说话有点象婚礼上时候的口气,子雨觉得他一定是喝了酒,
“你在哪儿?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需要你,需要的他妈就是你!”
“您喝酒了吗?要不我给林因打手机,他能不能帮你什么?”
子雨顾不上跟他生气,她隐约能感觉到这个赵新明对自己的意思,虽然林因还在医院,可这会儿的她只有把他搬出来了。
“林因?你少跟我提他,他说的那个他妈的程主任根本就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在哪过的?我在公安局,你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吗?……我们公司给了那个人妖10万块赔偿费,我他妈的进班房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人家问我爸爸干嘛的?老爷子在度蜜月,哈哈哈! ……”
因为手机信号不好的原因电话一直有些杂音,但断断续续中子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个被阿明骂做人妖的主持人,阿明早就扬言要揍他了,林因为了给他找带子已经摔伤了,现在他居然又闯了这么大一个祸,子雨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了。
“阿明,你先别急……喂?……喂?”
电话终于断了,子雨抬起头看到的是小张那张诧异的脸,她不知道应该这样向她解释。
电话响了又断,断了又响,重复了有十几次才算停止,子雨忍不住担心,让小张要外线,可阿明的手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快12点了,再这样折腾下去越来越离谱了。
“赶快洗漱睡觉吧!”
子雨还是第一次用这么生硬的口气命令小张,小张呆呆地坐在床上,突然跳起来说:
“我忘了有个急件要打,我去办公室了!”
小张走了,子雨盯着那个电话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晚了还跟总机要外线,这个阿明实在可怜,做个有钱人的儿子也这么不开心,一个人的生存状态的确不是表象所能看出来的,还有小张,她对阿明有点意思吧!她今天怎么也怪怪的呢?
子雨在左思右想中沉沉睡去,她并不知道小张今晚的行动改变了她和她生活中太多的人和事……。
林因经过一周的治疗终于可以伤愈出院了,丁凯和子雨凑钱给他买了一大束玫瑰花,林因高兴的手舞足蹈,他说子雨算是第一个给他送花的女孩子了,丁凯提议去林因家撮一顿,他所说的林因家当然指的是林因自己的家,是在电台后院一栋旧楼的一处2居室,因为林因拿了十佳主持人电台作为奖励分给他的。由于林因还没有结婚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回他父母的家里,子雨虽然曾经听他们说起过这算是林因的狡兔一窟但从来都没有去过。
到了电台大门口林因突然踌躇起来,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冲着子雨说:“你先到旁边的菜市场转转,我让丁凯和我一起先收拾一下,待会儿让丁凯去找你。”
子雨有些不情愿地看着他俩,没等她说话,林因又说:
“你先转转,想好了吃什么,今天我请客……这个……我请客总要为大家营造良好的就餐环境是不是?”
丁凯冲他挤了挤眼,子雨知道他俩的默契,假装不高兴似的转身走了,丁凯在她后面叫着:
“15分钟以后在第一个熟食摊上见,别走丢了。”
子雨一个人在喧闹的自由市场上瞎转,15分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正好是下班时间,市场上人很多,特别是熟食摊前还有些拥挤,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转来转去,她觉得应该买点什么,但她身上本来就没装多少钱,加上刚才和丁凯凑份子买鲜花,她感觉自己的包里最多还有二三十块钱了,如果待会再搭车回大院恐怕就不够了,她在一个人少的摊后面正准备打开包数钱,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冲她说:“小姐,买馒头吧?刚出锅的。”
子雨抬起头,她不自觉的叫了一声:“嫂子!”
卖馒头的正是李科长的家属,她认出了子雨后的神情有些复杂,象是有些不好意思,又象是有些难以言说的苦衷。她的一只手上反套着一个塑料袋,另一只手捂着棉被的一角,那是一双很难看的手,原本就显得有些肥大的一双手由于常年的劳作已经变得粗糙、生硬,眼看冬天就要到了,海边的风到了傍晚特别大,她的手背上能明显的看到一道一道又粗又红的很深的掌纹。
她手脚麻利的为刚来的一个买主拿着馒头,因为天冷了,她必须在拿的同时将棉被盖上以保持温度。想起上次见面的情景,子雨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嫂子,我帮你收钱吧!”
“哎,不用不用,你是大军官,我怎么用得起呢!”她从棉被里面挑了两个馒头包好了往子雨包里塞。
“下岗了,象我们这样的人,又到了这样的年纪,干什么都没人愿意要喽,现在连去饭店当个保洁工人家都得挑形象好的,我干了好几家的钟点工,挣的那点辛苦费还不够往中介公司交的钱。想做点小买卖又没有本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天天在家吃闲饭也吃不起呀!”
子雨把包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
“哎,不用不用,自家人吃自家饭还要掏钱呀!”
她真诚的纂住子雨的手,子雨感觉那只大手结实而有力,象一把锉刀一样纂得她有些疼。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别过脸去怕让她看到自己的失态,丁凯远远地正一边向她招手一边走过来。
“嫂子……那我先走了”,子雨说着把钱扔在了棉被上。
她拿着钱想还给子雨,可子雨已经走到了她对面,隔着两个大大的馒头筐,她用请求语气说:
“哎,小夏,别告诉你们科长啊!他以为我在做保洁工哩,他一天到晚忙工作,只知道工资一把交回家,哪知道这一家老小生活的不易啊!”
“好,嫂子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子雨勉强笑了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迎面走过来的丁凯笑着说:
“你这小丫头还挺能聊,跟个卖馒头的侃半天。”
“你知道什么呀!”子雨都快哭出来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呀!”“她扼你银子了?”丁凯并不知道事情的原由还在跟子雨开玩笑。
子雨刚要说话听到身后在叫卖:
“买馒头了,刚出锅的大馒头,手工大馒头喽!”
子雨顾不上丁凯了,她急急的往前跑了几步,她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虽然她并不认为叫卖有什么丢人但此时的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所尊敬的领导的家属居然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巧遇。
丁凯跟在她身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眼泪:
“你哭了?你……没事吧!”
“有事?有事又这么样,你能解决吗?”
丁凯直楞楞地望着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子雨哭,有些不知所措。
“我走了,我……我先走了!”
子雨感觉到了自己太失态,而且自己一旦有些情绪变化的时候嘴巴就会变得特别厉害,虽然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丁凯。
她一个人悻悻地走到了车站才想起来身上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了,她发现丁凯还在不远处望着,她跑过去:
“借我一块钱,我没钱买票了。”丁凯看了她几秒钟,突然大笑起来。
“好了,发够神经了,快回去吧!林因还在家等我们呢!”
子雨这才发现丁凯手上已经提着买好的东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表,象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跟在丁凯后面,好在丁凯并没有追问她什么。
爬了6层才到了林因那个子雨从来都没去过的家,上楼的时候丁凯说,他是电台唯一一个未婚分房的,只有天天锻炼身体了。
林因有些不耐烦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的腿刚好自然不能多爬楼,
“你们俩那些菜是从地里刚摘回来的吧!”
他显然是等急了,子雨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收拾的干干静静,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被支走的那15分钟,丁凯已经帮林因把客厅里一大堆象垃圾一样的书和稿子统统搬到了阳台。
丁凯买的几乎都是切好的熟食,林因正在帮他往盘子里装。子雨坐在沙发上回味着刚才的情景,她没有注意到丁凯和林因都在诧异地看着自己,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那个股股囔囔的手提包。
“拿出来吧!”丁凯冲子雨说。
“什么?”子雨莫名其妙。
“馒头呀!我们家没人会偷你的包。”林因乘机取笑子雨说。
“偷就偷呗,反正里面分文没有!”
“这个小丫头今天怎么跟掉了魂似的。”丁凯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林因和丁凯喝啤酒,给子雨倒的却是可乐。因为子雨显得有些没精打采所以气氛也热闹不起来,但他俩依然相见恨晚似的聊个没完,林因骂赵新明不够意思,整个一星期都没有消息,子雨悻悻地在一边听着,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阿明昨天晚上给自己打电话的事情告诉林因和丁凯。
转眼9点多了,他俩喝得有些面红耳赤,子雨说要走,林因也没有留他,可能是感觉她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丁凯把她送出了电台大院,还为她搭了一辆车,回去的时候出租车走的还是环海公路,子雨看到海中间立起了一块明亮灯具的广告牌,在夜空中,那几个字象是漂浮在海面上的火球在海浪的翻卷中和海水的映衬下忽明忽暗。子雨知道其实自己早就决定不把阿明打电话的事告诉他们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和这个半岛赫赫有名的赵三公子之间有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子雨回到宿舍后发现小张并没有回来过,她昨晚临走前的神情有些怪怪的,会不会跟赵新明的那个电话有关呢?小张的胆子虽然大,但她也从来都没有夜不归营过,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子雨那个明亮牌的台灯在角落里孤零零地闪着微弱的光,子雨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预感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即使发生了什么又怎么样呢?
天越来越冷了,子雨裹着被子缩在床角,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一种理不出头绪的混乱,她的生活原本象是一盘没有新意的跳棋,她知道走完这一步该是哪一步,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感觉自己是个盲目的操棋手,整盘棋都没有按照规则的在往前跳着。阿明、小张、林音、丁凯及那个署名海子的来信者,李科长和嫂子还有那个赵大老板和他那场奇特的婚礼,而他又是阿明的父亲……
子雨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夜里失眠着,回味着……此时的她还并不知道在自己人生的棋盘上还会出现一颗更为重要的棋子,那将带给她更大的变化和冲击。
林因一个人在办公桌前闷闷地数着钱,因为是周末有的人就偷偷先走,办公室里出奇的静。那还是参加赵大老板的婚礼时赵新明给他和子雨的红包。“这个夏子雨还真有个性,说不要还真的不要”林因自言自语。
其实林因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子雨了,子雨第一次进直播室那副紧张的样子让林因想起来有些心疼,本来他在开播前对子雨装做不闻不问是特意想看一看她的现场感觉,没想到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当林因觉得她拿搞的手应该还有些发抖的时候,她居然能从容的和自己进行现场对话了。这个聪明绝顶的夏子雨在第二次主持的时候而且是没有任何人教她的情况下就能帮自己切换音乐。想想自己第一次进直播室的时候紧张的根本就没注意过稿子以外的任何事,而这个夏子雨居然能利用短短45分钟的时间一边看着稿子,一边和自己做着现场交流,一边还注意着自己的对机器的操作,他和丁凯曾经也私下谈到过夏子雨的业务能力,虽然自己在丁凯面前不愿承认,但他俩毕竟是莫逆之交,他知道丁凯有心想撮合自己和子雨,可自己面对子雨的时候总觉得好象找不到那种谈恋爱的感觉。
也许单身的人在周末的时候就会感觉特别孤独,他想给丁凯打个电话,一是想让他和自己一起打发这个无聊的周末,二是想让他把钱带给子雨。可是丁凯要复习考试,自己这时候叫他出来合适吗?
林因正在思前想后的时候,听到对面的同事在议论:
“今天的晚报来了没有?看看那个赵三公子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医院里待着呗!”
“这人没钱烦,有钱还烦,你说他打了小李陪上10万块也就算了,怎么又跑去把自己家的广告牌给撞了,这酒后驾车可是要判刑的。”
林因刚要跟他们问个清楚,面前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我想找一下《城市列车》的主持人小雨。”
“小雨?”林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嗷,你说的是夏……是小雨啊!你哪位,找她有什么事吗?”林因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们公司的产品特别需要在这种节目中宣传,所以我想跟她谈一谈。”
聪明的杨小光特别懂得如何使用外交辞令。
林因的脑子在飞快的打着转,子雨到电台以来,虽然有不少部队那边寄来的听众来信但从来都没有人打过电话。而且这个打电话的人要找的是《城市列车》的主持人小雨,而不是《我是一个兵》栏目的子雨。因为住院,子雨只帮自己主持了这么几次的节目,而且子雨主持的只是开场的部分,其他是录播,怎么就有听众打电话来了?当主持人的林因反应很快,通过这个人的说法他根本不可能是这个节目的忠实听众。
“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嗷,我们是上海的一家上市公司。”对方显然是在搪塞。
林因迟疑了一下,“嗷,那个女孩是部里安排来学播音的,已经走了,现在由我负责这个栏目,如果您对我们的节目有兴趣可以跟我谈。”
“嗷!……”杨小光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林因听出对方显然不是对节目感兴趣,便说:“你考虑好了还打这个电话让总机转广告部,直接跟他们谈吧!”
对于这个电话,林因有种说不出的反感,他怎么可能把子雨的电话告诉给一个这样的人呢?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有点沮丧。
挂断了这个让林因感到很不快乐的电话,他发觉办公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回想起同事们刚才的议论,他迅速的翻找着那堆杂乱的报纸,在昨天的晚报一版上有一条不是很长的新闻,但题目做得很醒目:
打人之后又撞车,醉酒人撞翻自家的广告牌——明亮灯饰总经理赵新明又出奇闻
林因看完报纸顾不上给丁凯打电话就冲出了办公室,报纸上写得阿明伤势很重,这让林因感觉自己很对不起他,因为毕竟阿明赞助的那个栏目是由自己介绍的。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子雨打电话,他觉得这时候自己一个人又是记者的身份去医院最好把子雨也叫上。
可子雨宿舍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没想到此时的夏子雨也已经在办公室看到了昨天的报纸,她也正在赶往半岛市立医院的路上。她的心情比林因复杂的多,她知道如果赵新明真的要面临什么可怕后果的话最自责和内疚的人就应该是自己,毕竟阿明在最紧要的关头曾给自己打过电话。
杨小光一个人闷闷的坐在办公室里,整个下午他都在这张老板椅上晃来晃去的,又是周末了,已经快6点了,他纂着手中那个功能强大的的商务手机,一遍一遍的翻弄着电话簿却不知该约谁,他漫不经心地琢磨着不知自己是该约哪个靓女一起共进晚餐还是再晚点去海边的酒吧泡一泡。第一次来到半岛他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空气清新街道干净而且连街上的女孩子看起来都是清清爽爽的。
最近他一直都特别想念那个叫小雨的女主持人却总是错过那天那个听节目的时间,其实平时他是几乎不听什么收音机的,好不容易下决心往广播电台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自己不但没有找到那个小雨,以后连那个声音都听不到了。在这个世界上要为自己找一份牵挂原来也那么难。
他正惆怅着,陈副总敲门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
“小光,你注意到这两天的晚报了吗?”
“晚报?有什么消息跟我们有关吗?”
他顺手接过陈副总递过来的报纸,
“怪不得跟这个赵三公子联系不上了呢?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报上说的那家医院去看一看他,在这样的时候我们也应该表示一下想继续跟他们公司合作的诚意。”
“行,去就去吧!”
小光看了看表,
“就今天去吧!反正你介绍的那些靓女也不会等到6点钟还没人约。今天是周末,我一个人回去也是落单,不如我们先去医院,回来再找地方吃饭,顺便在路上转转,看看半岛沿海还有什么好地角适合搞酒店。”
小光一边说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其实他用了整个下午来决定是否要往电台打那通电话,几乎什么都没干,桌上的图纸都是用来摆样子的,他经常都会觉得自己特别无聊,干嘛自己对自己还那么不真诚呢?这其实也是很多人经常犯的错。
寂静的医院因为有了象阿明这样的特殊病号而显得热闹了很多,子雨按照报纸上所说的直接就找到了这里,她发现阿明的加护室外站了很多人,其中有两个人在海景花园吃饭的时候曾经见过,另外几个都很陌生。走廊上明明有椅子可他们偏偏却都站着,走近的时候子雨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出另外几个人都是记者,气氛明显有些紧张。她没有往前凑,找了边上一个不显眼的椅子坐下来,想等到那些记者走了以后再去问那两个人中曾经送过她和小张的那个司机。
陈副总提着一堆礼品跟在杨小光的后面从走廊的那头走了过来,那两个人看到杨小光乘机摆脱了那几个记者迎了上去:
“杨总,您也听说了。”
“怎么样了,伤到了哪里。”
杨小光问的话正是子雨想知道的,她从座位上下意识的弹了起来,那个司机刚才就看到了子雨,见她站起身走过来也迎上去说,
“夏干事你也来了。”
杨小光见到子雨楞了一下,他一时间还无法把面前这个穿着军装的夏干事和婚礼上那个身着旗袍的夏子雨联系到一起。
那人正要介绍,子雨就抢先说,
“这位杨总我们见过,阿明的伤怎么样了。”
子雨最担心的是阿明,她现在还顾不上正在上下打量她的杨小光。说实话,杨小光对和子雨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如果不是林因在此时也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可能还回忆不起在半岛商场和子雨那匆匆一见,可能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这个穿着军装的夏子雨就是婚礼上那个曾让自己体验了失眠经历的女主持人。
林因气喘吁吁地从走廊上跑过来,
“子雨,正好你也来了,我还给你打电话呢!哎,越急越乱,我搭的那辆出租车被警察扣了。”
正在这时,不知谁说了句:
“病人家属来了。”
这句话象集合的口令一样,大家都迅速的围了上去,
“小张?”
子雨在惊奇之下声音喊得特别大,惹得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她,
“你还认识阿明家的人呀!”
林因并不认识小张,他在一边悄悄地问子雨。
小张穿得还是那天晚上离开宿舍时穿的那套便装,手里拿的也还是那个她平时总爱随身带着的小手包,她的样子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一向整齐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看起来也有些脏了,她现在这副样子倒还真象个陪床的病人家属。
听到子雨在叫她,她脸上流露出一副难以表述的神情,她看了看大家,以家属的身份说,
“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得再观察两天,谢谢大家的关心,现在除了我以外还不允许其他人探视,所以请您们先回去吧!。”
“老张!”她冲那个司机说,
“你把大家的名片收好,等阿明好一些了让他直接跟大家联系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点象演讲,刚好有个护士推了一个大大的车子从这里经过,记者们听了小张那番话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新收获了便都没精打采的走了。
小张冲子雨说,
“夏干事,我……”
她把子雨拉到了一边:
“我刚才才顾上给打字室的高助理请假,我说我妈病了做手术,我赶着回家了。你……我说了他不一定会信,但你说了他一定会信的,你就帮我去撒个谎吧!快到年终总结的时候了,活特别多,我怕……哎,反正你们看着办吧!”
看到子雨紧锁着眉头,小张有点想破罐子破摔了。
其实子雨并不是没想过小张的夜不归营会和阿明出事前的那个电话有关,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却演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小张要以家属的身份留下来继续照顾阿明,她居然还要求自己帮她撒谎。
“我……要不我看看吧!”
子雨不知道应该怎么马上回答她,她看见杨小光正冲自己招手,她乘机说:“我碰上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杨小光见子雨冲自己走过来有些不能自已的激动,
“唉!你做主持人和穿军装我差点有些认不出来了!”
“嗷,他们有没有告诉你阿明具体伤到哪里了?”
其实这个问题子雨可以问小张的,但她却不想跟小张多说话,
“你不是认识阿明家的人吗?她刚才没告诉你呀!”
子雨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
“我,我刚才在跟她说别的事情。”
“这是我的名片,你能给我留个电话吗?”
杨小光不想再放弃这个跟子雨进一步交往的机会了,
“我没有名片。”
“写在这儿吧!”
陈副总好象明白小光的心思一样,及时的把自己的通信录和笔递了上去。
林音正在跟那两个人讲他为了给阿明找播出带砸伤了脚的事,他显然也有些自责,觉得自己应该让阿明早一点跟程主任联系上,毕竟阿明是打了人以后才撞车的,这两件事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
 
杨小光又要求送子雨回去,但林因坚持说自己找子雨还有事,杨小光恨不得把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林因打个鼻青脸肿,即使他还不知道让自己郁闷了一下午的那个电话也是他接的。
送大家走的时候小张深深地看了子雨一眼,子雨决定帮她撒谎,因为她感觉无论如何小张照顾了阿明也算是让自己对阿明打给自己的那个电话少了一点内疚。
阿明的事让大家担心寂寞的周末丰富了起来,特别是杨小光,他的心情简直好到了极点,能再见到夏子雨这足以弥补自己整个下午的沮丧了。他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天上午,虽然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才通,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接电话的正是子雨,
“是夏子雨吗?”
杨小光的声音听起来充满阳光。
“喂,是杨总啊!”
“今天是周六,如果你们单位也休息的话我想大家能一起吃顿饭,说起来我们也应该算是老朋友了。”
杨小光把自己排练了一夜的话统统倒了出来。
其实子雨也不否认自己对杨小光的好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是礼节性的握了握手,他并没有留给子雨很深的印象,但第二次在婚礼上,如果不是林音对他不友好的话,她一定会答应小光送自己的。昨天见面他让子雨留电话的时候,子雨把办公室和宿舍的电话都写给了陈副总,这一切子雨自己心里都清楚,她在写电话的时候隐隐地也在盼望着杨小光的电话,只能说她和小光一样都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只是子雨在对杨小光充满期待的同时也在为小张和阿明的事忧虑着,人的思维是永远也跟不上事态的发展的,要不然人们总感叹:世事变化无常呢!可现在杨小光的电话如期而至,让子雨在经过一夜的辗转之后也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我今天下午要去做个录音采访,不知道晚上采访单位会有什么安排,我看……”
“那明天,要不然你在哪里采访,完了之后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晚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明天是星期天。”
杨小光不愧是杨小光,他在面对女孩子的时候总能游刃有余。
“那好吧!但如果太晚的话我就明天再给你打吧!”
“好,我等你电话,再见!”
杨小光放下电话就迫不及待地去洗澡,刮胡子。对着衣柜半天也没决定穿什么衣服好,可他折腾了半天也是白费,因为子雨的电话是第二天下午从电台直播室的导播线打过来的:
“杨总,对不起,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没关系,没关系。”
他当然不能把自己焦躁的心情表露出来。
“昨天的采访不太顺利,我临时赶了一份稿子,我们科李科长早晨打电话到宿舍通知我说晚上有一个任务,所以……我本来想今天下了节目以后给你打电话的,可是……”
林因隔着直播间的玻璃向子雨招手,
“对不起,我要进直播室了,明天下了班我再给你打电话,再见!”
子雨草草挂断了电话,直播室?杨小光的脑子不停地打着转,他飞奔到车上,收音机还定格在他寻找小雨的那个位置上,里面响着的正是<<我是一个兵>>的音乐,从收音机里传来的那个声音告诉他,夏子雨不但是婚礼上的那个女主持,她还是自己忍不住打电话去广播电台要找的那个小雨。